absolute ambiguity

【翻译】Running on Air 第二章

一切权利属于作者eleventy7。

标题如果翻译为‘奔跑在空气中’的话,会不会显得太直译了。。。。感觉就像是把Gone with the Wind翻译成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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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哈利看得更仔细了。

马尔福离开了咿啦猫头鹰商店,之前负责的傲罗记录道,没有其他目击者。他与马尔福的妻子——艾斯托维亚·格林格拉斯——进行过一次面谈。在丈夫一夜未归后,她报告了马尔福的失踪。很常规的谈话,哈利一边想一边阅读着记录。艾斯托维亚显得‘非常痛苦’并且没能提供更有价值的线索。尽管如此,他还是反反复复阅读着文件。一遍又一遍重返冥想盆直到记住了一切,直到他能在心中默念出每一句对白。

“有什么我能为您服务的吗?”

“我需要一只猫头鹰。精确度比速度更重要。”

那个店员,就像任何一个战后普通人对待战后食死徒那样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拘谨言辞和僵硬的肢体语言都清楚地表明——我知道你是谁,但作为一个有教养的人我不会对你指指点点。

德拉科·马尔福,同样也扮演着他的角色。不能显得太急躁或苛刻。哈利想道,看着马尔福第十次走向猫头鹰们。必须显示出适度的尊重;他的口气礼貌而不带感情色彩,确保自己的肢体语言谨慎而克制。不引人注目,没有幅度过大的动作——我也清楚我是谁,而且我厌倦了人们对我指指点点。

他又回顾了一遍记忆。总共十一次,可还是全无头绪。找到出发点是解决案件最困难的部分,哈利想。找寻一件东西,但没人知道那东西是什么。这就像是要找到一本书,却不知道书名或作者。

书……

赫敏。

他决定明晚就去拜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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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帮什么忙吗?”哈利从壁炉中出现的瞬间赫敏就猜到了他的来意。罗恩去夜间巡逻了;尽管如此,厨房炉灶上还是烹煮着晚餐,不用说哈利也知道赫敏会留下他吃晚饭。

“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巫。”

“行了吧,”她笑道。“罗恩每次需要我帮他追踪黑魔法或是魔药时都会这么说。”

他对她苦笑一下并迈入房间内,把手中文件放在厨房桌上。他最好还是直切主题,哈利想。他们俩太熟悉彼此了,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客套上。

“德拉科·马尔福”

赫敏张口。“什么?你见到他了?”
 “我没有。但这就是问题所在。”

一瞬间她似乎皱起了眉头。低头瞥了一眼文件后她突然想起来了。“哦,哈利,”她说道,看上去非常忿忿不平。“他们该不会把那件案子交给你了吧?”

他点点头,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

“哦,说实在的。”赫敏叹了口气。“我以为他们能更清醒一点。好吧,也许你能请示霍尔兹沃思给你换个案子负责,我相信——”

“我可以保持客观,你知道的,”哈利说,不禁觉得有些恼火。“这毕竟是我的工作。解决案件。”

赫敏看着他,挑起眉毛,然后转过身在炉灶边忙碌起来。

“喝茶吗?”

“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喝茶?”

“好的,谢谢,”哈利小心翼翼地说。“听着,赫敏——”

“我说了我相信你,不是吗?现在,你需要我帮什么?”她转过身来,将一茶勺糖放入茶杯,抬头看着哈利。哈利感到有些受挫,但还是把文件递给了赫敏。她一页页扫过,神情显得越来越诧异。

“怎么样?”她一读完哈利就连忙开口问道。

她看向他。“好吧,老实说……我很惊讶。我原来一直以为也许马尔福消失到了某个奢侈的度假胜地,只是为了躲避过去的一切才离开。但是这个……”

“我懂你的意思。”哈利低头盯着餐桌,指尖沿着木纹描摹。“看上去像是强迫性失踪,不是吗?”

赫敏的手臂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贝拉特里克斯折磨她时在她身上留下的纪念品。强迫性失踪。这是伏地魔掌权时期魔法部的常用词,听起来比绑架或谋杀好多了。

“你去过咿啦猫头鹰商店了吗?”她问道。

“好多次了。但我不确定那段回忆还能给我提供什么信息。”

“我不是指回忆。我的意思是直接去商店。”

哈利皱起眉。“你认为还有什么线索留在那里?”

“不,”赫敏说。“但是也许能给你提供新的角度。”她敲击着文件。“你介意我去回忆中看看吗?”也许我能发现一些你忽略的东西,哈利在心中默默帮她补充着。赫敏说话总是很有策略。

“我这里没问题,”哈利说,“但是霍尔兹沃思也许有。保密条款之类的。只要你不告诉任何人你看过记忆就行。”

“你知道我不会的。”赫敏突然直起身看向茶壶。“哦,茶都凉了。”

哈利向后靠在椅背上,瞅着文件夹。他本来期望赫敏能给一些更具体的建议,但是他现在还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点子。

一个新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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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铃轻声响起。哈利走进店门,随即就被一种似曾相识感击中了。柜台另一边,灰发店员抬起头来。

“有什么我能为您服务的吗?”他和善地问。哈利来之前喝了复方汤剂——是从魔法部大量药剂存储中随意选取的——为了不被人认出来。这样在他询问目击者时会轻松许多。

可是梅林保佑他,哈利是如此沉浸在那段回忆中,以至于张口便说出了跳到他心头的第一句话。

“我需要一只猫头鹰。精确度比速度更重要。”他眨了眨眼,感到有些迷乱,咀嚼着脱口而出的陌生词句;就像是吟唱一首不属于自己的歌。

“我们有许多展现出极高地域精确度的雕鸮,”店员说道,指引哈利走到一群猫头鹰跟前。这个商店一点儿没变,哈利想,半心半意地听着店员推销,亘古不变的阳光透过同样的狭窄窗户照亮店内陈设,虽然夏末此时的艳阳比九月的微弱光线要明亮许多。一盒盒货物在店内陈杂,猫头鹰在他们头顶上方栖息处抖动着羽毛。

他可以向店员询问,但是能得到其他细节的可能性很小。毕竟已经三年了,而德拉科·马尔福只是另一个普通顾客而已。

“我们的猫头鹰可以自行送达,”店员说着,注意到哈利盯着一个金色眼睛的雕鸮。“你可以等会儿来取,或者写下你的地址,猫头鹰会自己飞过去。”

哈利突然张口。店员略带讶异地看着他。

“我确实需要一只猫头鹰,”哈利说道,试图不让店员感到买卖已经吹了,“但是同时我还在调查一件旧案子。”他出示了傲罗的徽章,庆幸上面印着自己的编号而不是名字。“德拉科·马尔福。”

店员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哦,他啊。你看,我已经上交了那段记忆,而且恐怕我现在几乎已经把那件事忘光了。”

“我只需要问一个很简短的问题,仅此而已,”哈利说道。“关于他当时买的猫头鹰。在那之后它返回商店了吗?”

“我不记得了。”

“你没有记录吗?”

“恐怕我们每十二个月都会销毁过去的销售记录。”店员给了哈利一个异样的目光,哈利意识到他的头发正在慢慢变回黑色;他摸索出装着复方汤剂的扁壶喝了一口。店员怀疑地看了那扁壶一眼。“你在工作时喝酒?”他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我是可以举报你的。”

“这是给我治疗龙痘的药剂,”哈利反驳道,店员一听连忙躲开了。

最后,哈利还是买了一盒猫头鹰食,在柜台上留下一把纳特后走出店门。银铃在他身后又一次轻柔响起。他停顿了一会儿,想尝试去追寻马尔福的行迹,但是除了向左走以外,他完全不知道马尔福往哪里去了。

于是他转身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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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其他人来说,回家不费吹灰之力。

简单如同呼吸,迈步,或像是在夜空下仰望星河。回家就像是一场不断重复记忆而印刻于心的旅途。在这里要转个弯,那边有个街角,往前十步走到前门——他们就这样到家了。

对于哈利,回家则像是一场使人身心俱疲的跋涉,并且他清醒而苦涩地明白自己即将回到的家是什么样的。一套位于威斯敏斯特的两居室,装潢清减透亮,面朝伦敦西南方向的天际线。虽然买这套公寓花了不少钱,地理位置却非常理想。对于经常要去英国各处参加魁地奇球赛的金妮来说,这是一个完美的大本营。并且,正如她第一次预约看房时所说的,这里对于哈利而言也是个完美的所在,非常靠近魔法部。

他幻影移形到家门口,挥杖解开门锁。房间内灯亮着,巫师无线电台的播放声传来。有那么一瞬间,哈利心中升起一点希望;有太多个夜晚,迎接他的只是一间漆黑空荡的公寓,无声告诉他金妮的训练又延时了。

“哈利!”金妮在卧室内唤道。“你终于到家了!通常我才是最晚回来的那个。”

他走进卧室放下塞满文件的公文包。看着眼前景象,心又慢慢沉了下去。金妮正在房间内四处忙乱,红发颤动飞扬形成一片炫目色彩。金妮转过身对他露齿而笑,脸颊上雀斑像是拳起的沙粒。

“猜猜发生了什么?”

他不需要猜。根据她塞进行李里的各种魁地奇装备,以及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小个洗衣袋判断,她们球队赢得了本季度第一场比赛。

“恭喜,金妮,”他说道。“抱歉我没能去看你比赛。”

“只是预赛罢了,”她轻松地说。“我们这周六要对战马盖特流浪者。”

“那不太远,”哈利说,注视着她的行李。金妮停下手上整理的护胫,抬头抱歉地看着哈利。

“我还是得今晚出发,这样我们明天就有一整天可以在马盖特的赛场训练。”她捡起练习用的鬼飞球塞进包里。“哦对了,你的案子怎么样?”

“不错。刚把芬威克的案子结了。”

“是吗?太棒了。”金妮抓起她的行李袋。“我在桌上留了球赛的票,如果你有时间去看的话。爱你。”说完她就伸手去拿摆床上的门钥匙——一个空空的杰米道奇包——眨眼功夫金妮就在旋转中消失了。

哈利在床边坐下,侧耳听着寂静。它的回声似乎被白色墙壁,看不到头的光洁地板,以及他们从来没有做过饭的厨房无限放大了。

他慢慢向后倒去,直到完全仰卧在床上,抬眼凝视着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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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哈利做梦了。

梦中他又回到了记忆里。周围不时传来羽毛窸窣声和鹰爪叩击在木头上发出的声响,德拉科·马尔福走进店来。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哈利歪了歪头,皱起眉。商店似乎比往常明亮了一些。是有人点了蜡烛吗?或是灯笼?

不。是阳光,他想。它更强烈了,像是夏日独有的光线。而那个店员……他的脸似乎也有些许不同,像是突然多了些皱纹。他的长袍也显得更破旧皱褶。

“有什么我能为您服务的吗?”

“我需要一只猫头鹰。精确度比速度更重要。”

哈利走到马尔福身前。寻找线索,他模模糊糊地想着。不过他已经见过这个场景这么多次了……

马尔福和店员的对话停顿了。哈利注意到这未曾有过的沉默,皱着眉抬起眼。

马尔福正盯着他。

有那么一会儿哈利瞪大了眼睛,直到他想起这只是一段回忆。马尔福不是在看着他,他的视线穿过了他。

然后,马尔福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哈利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目光。

马尔福的手没什么特别有趣的地方,他想,随即抬起头,但是马尔福已经望向了另一只猫头鹰。

哈利醒了,感觉很气馁。现在看来,他居然已经开始梦见那段记忆了。他伸手去拿总是备在床头柜上的那杯水。

然后,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他双眼微微闪烁。

马尔福的手。

他没戴婚戒。结婚戒指。没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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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在猫头鹰商店里四下顾盼。她同意了哈利和她一起进入冥想盆的要求,仅只为了证明他梦见的东西。

“他看上去可真瘦,”她观察着马尔福,但是哈利迅速嘘了她一声。

“看着……就在几秒钟以内,他会看向他的手……我不敢相信我之前居然没注意到!马上……”

他们等待着。马尔福看着猫头鹰们,点点头,指向其中一只。哈利皱起眉头。

“他本来应该……”

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马尔福已经完成了购买走出店去。赫敏含着歉意看了哈利一眼。

“好吧,你很可能在潜意识里注意到了那一点,而梦境只是把这部分信息植入到了那里摆在你眼前。”

“也许吧。”

“不论如何,”赫敏鼓励道,“这是一个开端。你认为它意味着什么?”

“什么,没戴他的戒指?我不知道。有很多种可能。也许他的婚姻不顺利;也许他不小心把戒指弄丢了;又或者只是他不习惯戴着戒指。”

“或者他因为最近体重减轻而把戒指拿去调整大小了,”赫敏说道,哈利希望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这其实很有可能。”他承认道。

尽管如此,在离开记忆之后,他还是在档案里找到了艾斯托维亚的地址,最后更新的时间是三年以前。

他希望地址还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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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在转凉,盛夏的浓烈被泛着柔光的朦胧蓝色和羞怯绿色逐渐取代。艾斯托维亚的家——一个格鲁吉亚式的房子,有着三角墙的屋顶和嫩绿藤蔓爬满的石灰墙壁——坐落在一个葱葱郁郁的花园之前,花园内点缀着色彩明丽的野花,时不时还能看见一两棵姿态优美的橡树或栗树。

这里正像是那种能让哈利不费吹灰之力回家的地方。

他沿着狭窄的小径走到前门,低头躲过一丛仿佛和夏天一样褪去色彩的粉红色玫瑰,而后敲响了门。

艾斯托维亚应门了。

已经学会注意一切细节的哈利,捕捉到了她脸上瞬间闪过的惊讶。她身着一件休闲夏装,上面印着玫瑰,被阳光印染的头发半心半意在脑后束成马尾。看来这不是她通常和人会面时的穿戴,哈利猜测,抱歉地微笑着。

“我来得不是时候,对吧?”

“不,一点儿也不,”艾斯托维亚顿了一下说道。她目光瞟向哈利额头上的伤疤,又迅速移开了;对于这次拜访,他决定不使用复方汤剂。

“我来这儿是为了魔法部的一些事,”哈利说。“我能进来吗?”

“我……当然。”她退后一步,让哈利走进清爽阴凉的过道,然后关上门。

有东西在烘焙着,哈利想,慢慢吸入空气中漂浮的糕点甜香。他跨过一个破旧的玩具娃娃,皱起眉。他没意识到艾斯托维亚有孩子。

“喝茶吗?”艾斯托维亚问道。

“谢谢。”

哈利跟着她走进明亮的厨房,巫师无线电正在案台一角播放着一首欢快歌曲,音乐声和烤点心的馥郁香甜纠缠在一起,厨房内是一片漫不经心的凌乱——面粉撒在案台上,量匙上黄油模糊——哈利不由得感到放松了一点。

他身后传来脚步声。哈利转过身。一个小孩——不会超过一岁半,他猜道——正抓着个啃了一口的草莓抬头看着他。

“你好,”哈利说。小女孩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在含糊说了句“你好”之后咬了口草莓,摇晃着小身体走出了他的视线。

艾斯托维亚给哈利倒了杯茶后将茶壶放置在厨房案台上。哈利在她示意下坐进了一把椅子里,并挪开了桌前摆放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模型以及几个猫头鹰毛绒玩具。

“我来这儿是为了德拉科·马尔福,”他说道,仔细观察着艾斯托维亚的表情。

她的脸一下白了,手指在茶杯沿收紧。“不,”她说。“我的诉讼被接受了,他们也同意我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去找他——”

“什么诉讼?”哈利迷惑道,而艾斯托维亚看着他的表情就像是他刚问了太阳从哪个方向升起。

“离婚诉讼。我和德拉科的婚姻已经在他下落不明的基础上被解除了。这是不能被逆转的。”艾斯托维亚现在看上去彻底陷入了焦虑。哈利赶快摇了摇头。

“不,和这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被派任了这件失踪案。”

“他们已经调查过了。那已经是三年以前的事了。”艾斯托维亚的不安渐渐褪去,显得困惑起来。

“到现在确实是个老案子了,没错。”哈利犹豫着,但是上一个案件负责人已经问过了她所有常规问题:最后一次在哪里见过马尔福,是否有任何人企图谋害他,等等。再追问这些问题不会有任何帮助。他抿了一口茶,采集着思路,但是他从来不擅长面谈策略,于是他张口说出了想起的第一件事。“我没意识到你再婚了。”

艾斯托维亚看着他紧张地笑了笑。“马修·维恩。你不会认识他的。”她很可能捕捉到了哈利掠过门口的眼神,于是补充道,“那是我们的女儿,索菲。”

“人们会因为这个评判你吧,”哈利慢慢说道。艾斯托维亚撇开视线,低下头盯着手中的茶杯。

“当然。这是人之常情,不是吗?人们总是在评价批判。我父母很欣赏德拉科。在我母亲看来,我应该永远做个寡妇,穿着丧服走来走去。她认为我再婚的决定糟糕透了。”她用指甲敲击着杯沿。“当然,我过去和德拉科很亲近,他失踪那会儿我完全崩溃了。”这句话符合案情记录上的描述,哈利想。“但是我们总是要学会把自己一片一片捡起来装回去,随着生活继续向前走,不是吗?”

她似乎是在等待一个认可,于是哈利给了她。“是的,没错。”

艾斯托维亚点点头。她沿着茶杯上的纹路摸索着,指尖擦过印染的花叶。哈利注视着她。看起来很得体,哈利已经自觉于搜集任何形式的证据。

她同时也显得很随意。对于自己的小动作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论是把光脚掖在椅子下时,还是顺着茶杯纹样摸索的时候。爱笑,哈利想,看着她眼周已经渐显的笑纹。微微晒成棕色的皮肤和被阳光印染的发色都表明这是个喜欢在户外活动的人;桌角放着一叠例如简易园艺咒语和大英持续丰收指南都证明了这一点,虽然它们也可能属于马修。

哈利在能阻止自己之前就脱口而出。“你不像是会和马尔福结婚的人。”

艾斯托维亚的眼睛扫向他,哈利为她的表情一惊。她脸上写着吃惊,以及……戒备?甚至还有一丝疑虑……

“哦?为什么这么说?”她问道。是的,她现在的语气里绝对带着防范。

哈利耸耸肩。“老实说,我一直想象他的妻子会是一个女性版本的他。”哈利玩笑似的说,试图让艾斯托维亚放下戒备,但是她并没有笑。

“那么我猜你并不是很了解他,”她说道。

“是的,”哈利说,审视着她的脸。“确实不。”

他准备离开了。哈利决定下次再来拜访,了解她过去的婚姻。哈利感到现在提起这件事对他不会有任何帮助;艾斯托维亚已经收起了她刚开始表现出的欢迎态度。

不过她还是很礼貌地对哈利道了别,然后他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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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回到威斯敏斯特的公寓。回到那个悬在半空中的盒子里。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爱尔兰威士忌,走到阳台上看着伦敦天际线。他还记得和金妮第一次站在这里向远方眺望时的情形,金妮的眼睛闪闪发亮,城市灯光倒映在她瞳孔中。简直太美了,她深吸了口气。她一直怀着拥有这样一个住所的雄心和动力。硬朗的线条,利落的造型和醒目的特征。她自从还是个小姑娘起就一直对伦敦着迷,经常陪同她父亲来往于魔法部,热爱着这座城市的喧嚣。总有一天,我会住在天上的盒子里,她曾经这样对父亲说道,当他们终于买下了这栋公寓时,金妮开心地笑了,像是实现了童年遗失的梦想。

哈利的心则归属于石头与木料搭建的房屋。霍格沃茨——那个第一次掠走他心脏的家——如同一个由巨石和魔法组成的摇摇欲坠的上古野兽;之后便是陋居,那个有着舒适房间和杂草丛生花园的所在。

他抿了一口威士忌,体会着酒精在嗓子里灼烧的感觉。

他能看到河对岸南兰贝斯的灯光,反射在泰晤士河泛着光泽的黑暗里;一辆列车驶进地面站台,在与它平行的路灯照射下若隐若现。一会儿功夫列车就开始加速,渐渐向远方驶去。

哈利的目光追随着列车直到它离开视野,消失在西方,在那里,城市炫目霓虹被郊区的点点街灯和乡野间的漆黑夜幕所取代。

在楼下街道某处,有人哼唱着一首熟悉的曲调。哈利侧耳倾听,过了一会儿便想起了歌词。这是一首古老的英国民谣,哈利还记得。

Blow the wind southerly, southerly, southerly

风向南方吹去,向南吹,向南吹

Blow the wind south o'er the bonny blue sea

向南吹过亮蓝色的大海

Blow the wind southerly, southerly, southerly,

风向南方吹去,向南吹,向南吹,

Blow bonnie breeze, and bring him to me...

吹过靓丽的清风,把他带到我的身边……

最后一丝夏暑屈从于秋天的意志,微风带着寒意拂过哈利的发梢。他打了个哆嗦,走进屋里,把身后的滑门关上。

火车来了又去,像穿梭的流星,逐个消失在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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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

今天有金妮的比赛,

哈利很早就醒了。这是他每天雷打不动的惯例,早起,晨练,洗澡,穿衣,早餐。

在他刚刚将早餐麦片吃到一半时,公寓四周设下的魔法屏障颤动起来。他推开碗站起身,走向门口。是赫敏吗?或罗恩,想要一起去看球赛?

但是经历过了调查组严格训练的哈利,已经对于辨别魔法印记非常娴熟。门前浮动着魔力,但不是赫敏或罗恩的。

他拿起魔杖轻声念咒,使门对着他的一面变得透明,就像一个单面镜。

金发。蓝眼。

哈利犹豫了一下,然后打开门。

“马尔福夫人。”

面前的女人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道,“你可以叫我纳西莎。”

“按理来说你不可能找得到我。”哈利的大批崇拜者都以为他住在苏塞克斯某处。只有赫敏和罗恩知道真相。

“但我还是找过来了。”她礼貌地说,语调平缓,丝毫不带冷漠或怨憎,哈利不禁想起德拉科在猫头鹰商店里也是类似的语气。战后,他们俩的声音里似乎都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那种礼貌和尊重的口吻像缄默一样沉重,如雪白墙壁一样空洞,像有人孑然独立在空荡荡的房间中。

对于她究竟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哈利勉强咽下了好奇。

“进来吧,”他说道。纳西莎·马尔福本人站在他的家门口,哈利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她走进来。屏障颤动了一会儿,而后还是把她当作无害的访客接纳了。她四处看了看,眼神闪过房间,但哈利并不认为她是在刺探。相反,她似乎只是在找椅子,但是这个光秃秃的公寓里见不到又厚又软的扶手椅和舒适沙发,只有厨房案台前摆着的一行凳子,以及一个玻璃面餐桌和两头的餐椅。

他看了看表。门钥匙得在接下来十五分钟内启动,才来得及跟金妮说声好运。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纳西莎说,哈利赶快摇了摇头。纳西莎已经开始显得有些犹豫,而哈利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就是她在提供任何有用信息前匆匆离开。

“一点儿也不。喝茶还是咖啡?”他问道,希望纳西莎能拒绝这两个提议。他只有茶包,而咖啡只是一些给罗恩备着的便宜速溶。

她略微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哈利在餐桌前坐下。他和金妮都不常使用它,尽管餐桌一角摆放着写信用的墨水和羽毛笔。桌上薄薄落了层灰,清理一新——哈利喃喃道。

纳西莎在另一个椅子里坐下,朝着公寓那头的阳台望去。这是伦敦难得晴朗的一天,她似乎顿住原地欣赏了会儿风景,随即打开放在腿上的小荷包,取出一张照片,将它正面朝上放在桌上。

“几天前我收到了魔法部的猫头鹰邮件,”她说,“通知我我儿子的案件已经被重启了,而你是负责人。”

哈利看着那照片。只是一张德拉科·马尔福的简单肖像。他脸上毫无笑意,嘴角略微向下,似乎沉浸在什么悲伤往事中。他身穿一件瓦灰色长袍和纯黑斗篷。哈利凑近些看;果然,那个银色的小飞贼別在襟前。

马尔福撇开视线,哈利吓了一跳,差点儿弄掉了手中的照片。他方才一动不动,让哈利误以为这和麻瓜照片是一样的。

“这是我给德拉科照的最后一张相片,”纳西莎说。

“这样。”哈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再次低下头看那肖像。

“他很喜欢那个银飞贼搭扣。德拉科告诉过我那是他父亲送给他的礼物。”

哈利抬起头,好奇纳西莎是如何读取了他的心思。但她并没有在看着他;她凝视着照片,尽管嘴角似乎有一丝微笑,悲伤却笼罩着她的面庞。她看上去比哈利记忆中的纳西莎苍老了许多。皱纹似乎在眼周加深,也显得更清瘦了。哈利琢磨着是否所有的马尔福都在战后变得更瘦小了。占据更少的空间,或者试图让自己以某种方式消失在这世界上。

“你知道他为什么喜欢那个银飞贼吗,哈利?”纳西莎问。他心底有些希望她能更正式地称他为波特先生。面对任何一个马尔福叫他哈利,他不确定自己能轻松以对。

“不。”他在想纳西莎会不会因为自己对马尔福知之甚少而感到不快,但她此时似乎陷在了其他想法中,带着沉思的表情盯着照片。

“他喜欢环形。”纳西莎将照片翻转过来,抬头在桌面上巡视着。哈利沉默着递给她羽毛笔,她接过来,在相片背面写下一句拉丁文。“In inceptum finis est,”她说。“起始处便是终章。当德拉科第一次发现我在那次战役里做了什么后——我向黑魔王撒的那个谎——他就对我这么说。In inceptum finis est。”

“你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吗?”哈利不自觉被吸引住了。

“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导致了黑魔王第一次败北,而另一个母亲的爱确保了他在十七年后再次被打败。”

哈利靠向椅背,一时间,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冲荡过他全身。

“我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这件事,”他说。“我从来没想到……”他看向纳西莎。“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她抬手摸索着挂在颈间的项链,手指停放在蓝宝石吊坠上。

“我这么远过来不是为了讲一个有关环形的故事。我来这里是为了问你是否有意愿找到我儿子。”

“我被指派了这件案子——”

“正如三年前那个傲罗。他提到我儿子的名字时就好像那是他嘴里的污泥。他告诉我德拉科很可能跑到国外过他的奢侈生活去了。”

哈利畏缩了一下,即使纳西莎语气里听不到愤怒。她面容平静如深潭,但是哈利已经可以体会到那死水下潜藏的危险。

“我保证,”哈利说,“我会尽全力去找他。”他犹豫了一下,但是纳西莎已经表现得非常坦诚,让哈利感到有义务回馈这份诚意。“我……我一开始也有过这样的想法。我曾以为马尔福只是和他父亲逃走了。”哈利意识到自己忘记用马尔福的名字了,但是纳西莎似乎没有感到被冒犯的意思。“但是现在我再也不那样想了。我已经重访了所有证据……事实上,我目前正在做一些新的调查,”他说道,想着那个失踪的结婚戒指。

纳西莎仔细听着,她打量着他,仿佛哈利是一个特别难解的符文。然后,她向后微微倾斜,双手紧握放在腿上。

“如果你说的是事实,”她说,“我会提供任何你需要的信息,任何你需要的帮助。”

“你太轻信了。”这句话完全出自于他的讶异;记忆中那个纳西莎·马尔福绝对不会将她儿子的珍贵记忆或秘密托信于哈利。

纳西莎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她伸出一只手摩梭着躺在桌上的照片,仿佛只是为了让自己确信它是真实的。

“也许吧,”她承认道,“但是我儿子已经失踪三年了,看起来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是保守秘密和记忆更重要,还是应该放手一搏呢?”

哈利无法反驳这一点。长久沉默后,纳西莎递给他一张名片并站起身来。

“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任何进展,请你告诉我。”

“当然。”哈利捡起照片还给她,但是纳西莎摇了摇头。

“留着吧。也许对你会有用。”

他陪她走到门口,盘算着有什么关于马尔福要问的问题。什么信息才是他真正需要的呢?哈利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马尔——德拉科最后对你说的话是什么?”他脱口而出。哈利对此确实有些好奇,但一定程度上还是想试探纳西莎对于个人隐私到底能有多坦白。

她看向他,然后低头看着手心,仿佛那上面写着答案。

“我能把那段记忆给你,”她慢慢说道,“关于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这也许对你会有帮助。”

好吧,看来纳西莎愿意付出远超过哈利预期中的信任。

“那段记忆?”哈利重复道。纳西莎点点头。“我……如果这不是太麻烦的话,是的。”

哈利以为纳西莎接下来会说一两天内会把记忆送达给他,然而相反的,她只是站在那里,耐心等待着,哈利这才明白她的意思是就是现在。他连忙走开,在厨房抽屉中一通混乱搜索后,找到了一支空着的小药剂瓶递给她。接着他转过身,假装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留下纳西莎一个人在那儿提取记忆,哈利知道很多人在施用这个咒语时喜欢保有一些隐私。

当他转回去时,纳西莎将瓶子递了过来,银色丝缕在其中盘旋。

“我必须请求你,”她说,“不要把记忆给别人看。”

“我会确保只有我能看到它,”哈利保证道。

纳西莎再次点头,然后在道别前就转身离去了。

哈利看了看表。比赛肯定已经开始了,他想道,而金妮知道,不论如何,他的工作总要放在第一位,正如魁地奇于她而言。

他把药剂瓶装进口袋迈出公寓。幻影移形到了魔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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