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solute ambiguity

【翻译】Running on Air/御风而行 第十二章

原文作者为eleventy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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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公寓里,德拉科的私人物品整齐地码放在餐桌上。客房里,半杯水还放在床头柜上,床铺略微凌乱。

哈利坐在床边,从口袋里拿出魔杖。山楂木,十英寸,独角兽毛的芯。

他在星期二下午把它从古灵阁取出来,当时德拉科还在睡梦中,而哈利还没有开始担心。这魔杖已经被遗忘多年;哈利曾打算在战争结束后就把它归还给德拉科——将它寄过去,以回避会面时的尴尬,但是他就那样把这事忘到了脑后。忙于各项事宜,最终在他和金妮购买了这间公寓之后,德拉科的魔杖被他混在其他物品里停放在了古灵阁。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取回任何箱子并拆封。他花了相当长时间才找到魔杖,哈利后悔没有将这些物品分门别类贴上标签。魔杖被混在了一堆东西里:一摞早就该丢掉的魁地奇周刊杂志,赫敏为邓布利多军制作的假加隆,飞行用指南针,一件韦斯莱毛衣,小天狼星给的小折叠刀。

以及德拉科的魔杖。

当哈利最初缴械德拉科,接住他的魔杖并带着它逃离时,哈利曾有些惊讶——他本来预计魔杖对他会有抵触和不友好(他很畏惧使用贝拉特里克斯的魔杖)。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魔杖使用起来和赫敏的魔杖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实践证明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魔杖,即使它不是哈利自己的魔杖。

再一次,这使哈利感到内疚。德拉科——根据在日记上信件草稿来判断——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原来的魔杖,并苦恼于如何才能把它从哈利这里要回来。但对于哈利而言,他甚至没有对这魔杖多做考虑。他曾有过归还它的模糊想法,但是很快便忙于各种愚蠢的事情,周旋于朋友和生活。他把它扔到一盒被遗忘的东西里,停放在古灵阁金库落满灰尘。

对不起,哈利想说,但是德拉科听不见他的话。他不在这里。

哈利举起魔杖。“镇定无忧。”

德拉科是对的。当对自己施用时,咒语会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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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正当哈利将最近的案件回顾到一半时,罗恩大步走进他办公室。

只有在紧要情况下罗恩才会这样大步走,哈利很清楚。其他时候,他总是悠闲漫步进来,双眼四处搜寻糖果。罗恩从来没有成熟到摆脱他瘦长体态和散漫不着调的步伐。

“马尔福醒了,”罗恩直切主题。哈利猛地抬头。

“什么时候?”

“昨晚九点钟醒过来,后来又睡着了,但他们说那只是自然睡眠。他今天早上六点左右醒了,之后一直保持着清醒。”

“你是怎么知道的?”哈利追问道,把文件推到一边,站起来。

“刚把一个初级傲罗学员送到圣芒戈,他一直在练习决斗,不小心把自己手指变成了胡萝卜,我顺便就问了马尔福的情况。”

“你——你问了马尔福的情况?为什么?”

“非常感谢,”罗恩说,看起来很恼怒。“我只是展现一些得体的善意,你却在质问我动机。这真是好极了。”

哈利此时注意力则完全放在了别处,没有向罗恩道歉。“没人通知我。”

“嗯,他们今天早上通知了他母亲。”罗恩同情地耸耸肩。“你不是家属,甚至不是朋友,你只是案件的负责人。”

哈利皱起眉。“你是怎么从治疗师那里得到所有这些信息的?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能怎么解释呢?人格魅力而已。”

哈利抓起他的斗篷。“我现在过去。”

“当真?”罗恩说。“如果你一言不发就消失,霍尔兹沃思会比一只凶悍的龙还暴躁,看来我只能编造一些借口帮你掩饰了。”

“谢了,罗恩,你是最棒的,”哈利说,忽略了罗恩语气里的讽刺,走出办公室。罗恩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你欠我一次,伙计!”

哈利直接向中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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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离开了。

接待处的女巫不得不第三次这样告诉哈利。她必定会认为他反应特别慢,由于哈利仅仅是无法理解般地瞪着她,当她微笑着耐心重复已经说过的话。

“马尔福先生于今天上午十一点时离开,还有其他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十一点。五个小时之前。哈利点点头,终于,他慢慢离开原地。

他回到办公室。之后根据线索前去追踪那个消失了的斯塔福德郡女巫,有人曾在一个医院附近目击到她,当他再次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他花了很长时间撰写文书,整理办公桌,从衣钩上取下他的斗篷,即便此时正处在春夏转折,天气依然微凉,外衫还是很必要。

然而,他知道自己逗留在此迟迟不愿离去的原因。

天知道他有多希望德拉科正站在公寓门口。但他清楚这是不可能发生。然而只要他还不在那里,只要他仍然站在办公室里,他就无从得知答案。德拉科可能在那里,或者他可能不在。薛定谔的德拉科,哈利想着,自我嘲讽般微笑起来。

他幻影移形回到公寓,出现在楼下门厅里,选择爬上楼梯,而不是使用电梯。一层,两层,三层,四层……

五层。

他走进过道。走廊的这半边只有两个门:左边是哈利的公寓。而右边住着邻居。

两扇门前都没有任何访客等候。

他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每一个动静都在空荡荡的走廊中被放大:钥匙微弱碰撞,在门锁里转动时发出金属刮擦声。门旋转打开,他走进去,注意到公寓和他离开前一样。窗帘大敞着,夕阳将整个公寓染上一层柔和的琥珀色。他走进空荡客房。一杯水还放在床头柜上,半空着。

客厅里传来微弱摩擦声。哈利离开卧室,快步走到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前,一只猫头鹰正在抓挠玻璃,看起来不太高兴。

纳西莎。他的朋友们都知道不要往他家里寄信——猫头鹰们来来去去,毫无疑问会惊扰到麻瓜邻居们。把信寄到我办公室一直是他的原则。除了他的朋友,纳西莎是唯一知道他住址的人。

他的猜测很正确。他展开这封简短的信。

亲爱的哈利,

感谢你为寻找我儿子所做的一切努力。我会与你的上司联系,举荐你的优异工作。

祝好,

纳西莎·马尔福。

 

他将信读了一遍又一遍。这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礼貌的感谢,一个礼貌的再见。一个表彰,仿佛哈利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几句赞美。他感到恶心,但很快愤怒压倒了一切情绪。愤怒于没有人告诉他任何事,愤怒于纳西莎很明显地认为在他们的关系中他只值这么一丁点重要性。她甚至没有提到德拉科,没有提到他现在在哪里,或者他是否一切都好。

甚至连艾斯托维亚都没有想到要联系哈利。话说回来她们又为什么要费心联系他呢?你不是家属,甚至不是朋友,你只是案件的负责人。

怒火中烧,哈利没有多想就往壁炉中投撒了飞路粉。

“艾斯托维亚·菲恩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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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修是第一个接待哈利的。他坐在炉火前堆满靠垫的扶手椅里,读着报纸,当哈利走出火焰时,他咒骂着猛得跳起身来。

“你吓得我魂都飞了!我已经教会了你开车——为什么你还是非得从壁炉里出现呢?上帝啊。”

“对不起,”哈利丝毫不带歉意地说。“艾斯托维亚在吗?”

马修皱起眉。“她去送索菲上床睡觉了,听着,这是关于她前夫吧?她最近很沮丧,也许你应该明天再过来。”

“不,我今天必须见到她,”哈利坚定地说,马修看着他。有那么一会儿,哈利认为他会要求自己离开,但脚步声随后传来,一个声音中断了紧张的局面。

“哈利。”艾斯托维亚出现在门口,脸上乌云遍布。这对于她来说一定是漫长的一天,哈利想着,注意到她眼睑下的阴影。

“我听说德拉科醒了,”哈利说道,他的语气还是有些唐突。

“我很抱歉,没有给你寄信过去。”艾斯托维亚别开眼。

“他现在在哪里?”

艾斯托维亚发出一声介于笑与哭之间的声音。“你不知道吗?”

“不。”

“他回庄园了。”艾斯托维亚沉默下来。“梅林,当时的情况不能更糟,纳西莎和我从来没有这样争执过。我们本来不应该吵起来,但恐怕我们俩都过于情绪激动了,我本来向自己保证过会冷静面对,但我实在禁不住感到愤怒,我知道他经历的一切都很可怕,但说实在的,三年了,看看他的所作所为都给他母亲带来了什么!我问他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什么。然后纳西莎来了,情况更糟了,因为她开始哭,我从来没有看见她哭过——”

“德拉科说了什么?”哈利问道。德拉科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三年间的苦难经历,而哈利从来没有追问过——但是如果这段时间以来,哈利所需要做的一切只是问问他——

艾斯托维亚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想他几次试图说些什么,但我有点——生气,真的——所以还是在追问他其他问题,后来纳西莎的声音盖过了他,她一直宣称他必须回家,回庄园去,然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然后呢?”

“纳西莎和我吵了起来,德拉科的状况看起来还是很不好,我说他至少应该多呆一天,但是纳西莎坚持要他回庄园,她一直在强调庄园能提供更好的照料。”艾斯托维亚急促地吐了口气。“老实说,她可以这么固执——”

“然后发生了什么?他就那样离开了?”哈利问道,有些磕磕巴巴。他再次重复,加重了语气。“他就那样离开了?

艾斯托维亚点点头。“当我们还在争执的时候,他去换了衣服,回来时纳西莎就立刻把他带到接待室登记出院——把我留在那里,就好像我只是一件家具或是其他什么摆设!”

哈利没有回答。他凝视着火焰。他离开了。德拉科就那样离开了。回到了庄园。

当然,他当然会回庄园。哈利还能指望什么呢?

他谢过艾斯托维亚告诉他发生的一切。她邀请他喝茶;他拒绝了。

当哈利飞路回到公寓,他看到雷诺梅甘娜的车钥匙还躺在案台上。好吧,至少德拉科为了它也得回来。

他拿起车钥匙,将它放在自己床头柜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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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试着用其他案件来分散注意力。在德拉科醒来且回到庄园的两周后,哈利解决了他第九个案件——斯塔福德郡的那个女巫。再过几个星期,他在调查组的任期即将结束。

那天晚上回到家,他发现德拉科在门外等候。

他看上去……

一如当初的德拉科·马尔福。穿着剪裁精良的衣服和一套整洁黑色长袍。头发整齐梳理过,斗篷上别着一个小金色猫头鹰搭扣。唯独不见的是那一丝轻蔑态度。

哈利本来想说一些轻松的话,但突然变得口干舌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对德拉科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打开门。

“马尔福,”他终于说,德拉科看着他。他的目光中有一些情绪让人不禁联想到六年级的时候。一丝悲伤隐藏在嘴角;眼神中带着些许听天由命。

“哈利。”

哈利迅速转过身,走进卧室。当他回来时,手里握着车钥匙。德拉科看着它,一动不动。

“你的车钥匙,”哈利说道,将它递过去。

“我知道。”

他们站在那里良久,谁都没有动。然后德拉科拿起钥匙,看向餐桌,他的盒子们还是整齐地码放在上面。他抽出一根魔杖——他母亲的,哈利认为——向盒子挥动。

“速速缩小。”

盒子收缩至口袋大小。哈利看着德拉科拾起他们,朝门口走去。

“等等,”哈利说,德拉科停下来。哈利把手伸进口袋,抽出德拉科的魔杖抛了过去。他灵巧接住了它,盯着手中的魔杖。“终于,”哈利说,试图让语气显得轻松随意。“没办法给你一个时间转换器,但我把魔杖还给你了。”

德拉科终于抬起头,瞥了一眼哈利,然后用魔杖敲了敲别在斗篷上的猫头鹰搭扣。它立即蜷缩起来,变得越来越小,直到如同鹅卵石般大小。转瞬间,搭扣变成银色,并展开双翼。

一个银色飞贼搭扣。

“那么,要走了吗?”哈利问道,仍然试图维持着轻松的语调。

“是的。”德拉科伸出手,哈利不能理解般地盯着它,犹豫着是否应该和德拉科握手,礼貌地道别。这个想法让他感到厌恶。

过了一会儿,德拉科放下了手。

接着他转过身,走出门,将门在身后带上。哈利听着门合上时清脆的声响,随后传来的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哈利站在空旷公寓中间。太阳接近西落,公寓里蒙上了一层昏暗寒冷的阴影。他慢慢地,机械般给自己倒了一被不加冰的苏格兰威士忌,走上阳台,放耳倾听。但今晚没有人哼唱那首关于南风的歌谣,就连列车的灯光都似乎比往常更遥远。

哈利闭上眼睛,微微靠在阳台栏杆上,只是为了让自己想起飞行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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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回到办公室,他解决了第十个案件。

这很容易办到。

他从书桌抽屉里取出文案,打开到第一页。

 

案件编号:L10-332-5

归档时间:2003年9月10日

案件类型:失踪

姓名:马尔福,德拉科

曾用名:无

 

他慢慢地翻页。德拉科的照片对他微笑着。他不记得德拉科曾在照片里微笑过——他总是看起来那么严肃端庄——但是现在他微笑着看着哈利,虽然不太明显但显然是在微笑。

哈利翻过一页,一张空白羊皮纸取代了照片。然后,他抽出魔杖轻轻敲在羊皮纸上。

“结案,”他说道,每个字像是有重量般从魔杖尖落下。词汇浮现在纸上,回应他的声明:结案

下方出现了另一句话。原因

“目标被发现。”

羊皮纸上自动浮现另一句提示。状态

“存活。”

就这样,文件翻转着自动合上,就像一只鸟收起翅膀。

晚上到回家,他终于把客房床头柜上那杯水倒掉了。冲洗干净玻璃杯,擦干,将它放回柜子里。收起床单,重新铺上干净的亚麻床罩。

仿佛德拉科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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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第一天,哈利晋升为首席傲罗。威廉姆森坐在那里,看起来很高兴,两个部门的头儿都对他点头微笑。

“......我们对你的调查工作感到非常满意,波特,”威廉姆森说,但哈利忍不住注意到她谈起调查工作时的态度,仿佛这只是一个爱好,一项占用业余时间,用于培训的东西。

但它不是。那是人们的生活,破碎家庭和失散的朋友,他们无比绝望,只想得知一个答案。三年了,艾斯托维亚的低语回荡在他脑中,你永远不会停止寻找。人们想要回家,因为回家有时可能是他们一生中最艰难的跋涉。

“我可以继续在调查组工作吗?”哈利突然问道,威廉姆森停下话头,惊讶地看着他。

“嗯,不可以,身为首席傲罗有很多职责,你将负责协调项目以及——”

“假如我留在现在的位置呢?”

威廉姆森和她同事交换着眼神。

“你不能留在现在的位置,你是首席傲罗。”

“还不是。”

许久,威廉姆森一言不发。“这是一个重大选择,最好不要急着做出决定,也许你应该花几天时间考虑我们对你的提拔。”

“我想留在调查组。”哈利顿了顿。“甚至可以申请转部门。”

威廉姆森咳嗽了一下。“波特,我建议你听从我的提议,考虑几天,不要忙着做决定,你可能会后悔。”

“不会的。”哈利厌倦了人们告诉他该怎么做。被人牵着鼻子随波逐流。“我会继续我的调查工作,如果这意味着放弃升职,我没有异议。”

“瞧,你是我们最优秀的傲罗之一,”坐在威廉姆森右边的人突然说。“你的履历简直光彩夺目,至少有一半食死徒是你抓获的——”

“三年前我抓到了最后一个食死徒,”哈利尖锐指出。“卢修斯·马尔福,在捕获中身亡,这感觉不像是胜利,奇怪的是。”

 “现在战争已经结束,傲罗部门的规模确实缩小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的工作就不那么重要了。”威廉姆森坚定地说。哈利几乎快要微笑起来,如果他现在不是那么苦恼的话。

“在加入调查组之前的上一份工作,我花了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担任部长的荣誉保镖,穿着一身漂亮制服站在他旁边,摆弄我的拇指。”

“作为首席傲罗,”威廉姆森说,“你可以把这类职责委派给其他人。”

“委派?你当真在提议我把委派权力当作是升职的好处之一?哈,好极了,我的决定总是基于自己能获得多大的影响力。”哈利笑了。

威廉姆森畏缩了一下,但很快镇定下来。“我们周五再讨论这件事,”她说。“波特,我建议你休假一周。”

哈利咽下想要回复的话,站起身来。“星期一见,”他说道,他们都点点头,尴尬地向他道别。

他乘火车回到家。夏日第一天绽放为一个慵懒午后;情侣们在里根街悠闲漫步,注视着街边的橱窗,甚至牛津街的拥挤人群也不如往常一般匆匆忙忙。

他注视着往来列车。总是带着人们离开,又带他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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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六月的第五天,德拉科回家了。

这是一个周日。初夏给整座城市罩上一件温暖的斗篷。午后阳光明媚,哈利站在阳台上,看着人们往来漫步,孩子们抓着冰棍,父母走在他们身边。太阳慢慢开始西沉,在蓝色地平线上发出炫目光芒。孤零零一片云彩,像蒲公英般柔软,在天空中慢慢溶解。

哈利走进房内,把空玻璃杯放在案台上。他从冰柜里取出冰盘,把冰块抖落到杯子里,听着冰块碰上玻璃发出叮当撞击声。然后,他在冰上倒上蜂蜜朗姆。哈利听到一阵敲门声,他停顿下来。放下瓶子穿过房间,他心里猜着也许是金妮过来给他一个意外拜访。

德拉科·马尔福站在那里。

“哦,”哈利说。

德拉科看着他。他看起来一如他们上次见面时的模样——穿戴整齐,外观无可挑剔——哈利立在原处,等着对方冷漠地挑起眉毛并发出轻微嘲笑声,但是德拉科直接走了进来,仿佛他是这个地方的主人。他解开斗篷,将它丢在厨房案台上。这一举一动莫名让哈利心安——仿佛他刚刚丢弃了一个面具——一个除了面对哈利之外会一直戴着的面具。

“想开车出去么?”德拉科问道,仿佛这只是一个随意的邀约,仿佛他总是这样突然出现并带哈利出门。就像他们之间某种默契的惯例。

“好吧,”哈利说。德拉科身上带着一些躁动不安的能量。他来回走动,一只手沿着案台边缘描摹,哈利认为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找球手,离弦之箭般追逐着飞贼。

不过,他会做任何事情,阻止德拉科消失在那片蓝色虚空中。

或者至少,不能留下哈利独自消失。

他们一起走到雷诺跟前。哈利慢下几步等待德拉科选择副驾或是驾驶座;令他惊讶的是,德拉科选择了副驾,他打开手套箱,取出地图集。哈利坐到驾驶座上。

“我们去哪儿?”他问德拉科。

德拉科淡淡微笑着,仿佛被某个秘密逗乐了。

“怎么了?”哈利问道,皱起眉。

“你不遵守诺言吗,波特?”

“什么?”哈利不确定地说,有些迷惑。

“我们去多佛。”

哈利别开脸,无法隐藏自己的微笑。

他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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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离伦敦花了整整一个小时,但很快,他们就加速奔驰在M2上。德拉科只有在指示方向时才开口说话,哈利沉默着遵从。他们沿着大地的线条行驶,穿越宽阔高速公路,然后转入窄小道路,崎岖的小道在乡间展开脉络,蜿蜒道路在一个小教区汇聚,随后再次分散开来。他们沿着河岸开了很长时间。哈利问起河流的名字

“梅德韦河,”德拉科说,一只手轻放在地图集上。“它与泰晤士河交汇,最后流入北海。”

所有河流最终都会通向大洋。哈利不记得是从那里听来的这句话。

他们停在吉林厄姆加满油。德拉科沉浸在下半部分的路线规划中,随手将一个卡片递给哈利。

“这是什么?”哈利茫然地问。

“好吧,你瞧,波特,这是一个源自20世纪60年代的奇妙麻瓜发明,叫做‘银行卡’——”

“我知道它是什么,”哈利说,翻了个白眼。“只是……你为什么有一个?”

“麻瓜商店不接受金加隆,”德拉科耸耸肩。“这是购买汽油最便捷的方法。”

惊奇——哈利认为——永远不会停歇。

他们继续旅程,驶入无尽的黑夜。云在天空中滚动,笼罩月亮。午夜时分,细雨开始落下。眼前景象几近令人着迷。哈利凝视着被车灯照亮的银色雨雾漫漫落下,仿佛可以看到一千种不同形态。德拉科沉默着,有几次,哈利以为他睡着了。但每当他瞥过视线,总能看到在德拉科目视前方时眼里反射的光亮。

离开编织在海岸线旁的M2,他们选取了一条相当蜿蜒的路线前往多佛。本来相对短途的旅程很快变得漫长。他们在午夜到达马盖特——距离多佛仍有一个小时左右,哈利计算了一下。他开始感到有些疲惫。德拉科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要求哈利停下车来,他们交换了座位。

哈利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当他醒来时,马盖特的灯光已经消失。墨色田野将他们包围,视野内看不到任何其他车辆。

“我们在哪儿?”他咕哝道。

“哪儿也不是,睡吧。”

他于是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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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凌晨一点到达多佛。

发动机熄火时,哈利醒来。他们停在一个灯塔下,哈利意识到。停车场里风呼呼刮过,四下只有他们这一辆车。

德拉科打开车门;哈利也一样。他们同时踏上地面,砾石碾压在鞋子之下发出咯吱声,风卷过哈利的头发,搅动起一阵波浪。哈利微笑起来,关上车门。一秒钟后,德拉科关车门的声音回荡传来。

他们穿过停车场,经过灯塔。它弧形的墙壁在月光下反射着银白,但随着他们渐行渐远,灯塔迅速缩小,消失在远方。他们不断前行,直到土地开始变得松软,嫩绿出现在他们脚下,白色悬崖幽灵一般从黑暗中慢慢升起。哈利坐在一块崎岖的岩石边缘,倾听着阵阵波涛,他凝视着德拉科。他正背对着哈利站着,眺望大海。月亮此时笼罩在云里,只散发出朦胧微光。

“她把它卖掉了,”德拉科说。

“卖了什么?”哈利问道。

长久的沉默。

“卖我的家,”德拉科说,他的声音在最后一个词上破碎,哈利意识到之前的沉默是因为德拉科在努力控制情绪。

卖了我的家

德拉科在东德文郡的房子,哈利突然心痛地意识到。纳西莎将它卖掉了。所有家具也被一同卖出了。德拉科的全部财产——五个整齐的小盒子,静静停留在庄园多年——他所剩下的一切。

又是一个长长的沉默,德拉科再次开口说话时仍然没有转身看着哈利。

“她说我可以留在庄园,只要我原意,当然。”他的声音—— 一直保持着平静,直到现在——突然扬起无法抑制的愤怒。“我离开了一次,这还不够吗?梅林,我无法忍受,我不能忍受她缠着我不放——”德拉科突然停下来,终于,他转身看向哈利。“艾斯托维亚更糟,寻求解释,她想要得到我自己都没有的答案,我母亲则想要我给不了保证,每个人都想得到些什么,但我什么都没有剩下。”

哈利沉默了。微弱月光下德拉科的表情晦暗不明;哈利看着远处,轻轻偏过头,听着浪潮涌动在悬崖底部打着旋拍在崖壁。

他很清楚那种感受。同理心贯穿他每一根血管,每一寸皮肤。人们总想得到些什么,得到一切。整个战争期间,这种感觉像是一个如影随形的摄魂怪,徘徊在他的思想、自我怀疑和苦难间不肯离去。最糟糕的部分是,他知道人们想要的不是真正的哈利。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假象,一种虚假的光源。一个正常的人,一个充满自信且明确知道该做什么的人。告诉我们,他们无声地请求道。告诉我们你是完全正确的

“你知道吗,”哈利说,“我不知道我在做些什么。”

德拉科盯着他。“波特,”他最后说道,“这一点儿也不令人告慰。”

“这本来就不是安慰人的话。我不知道我在做些什么,你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哈利耸耸肩。“没什么所谓。”

德拉科思索了一下。“我没有任何计划,”他说。

“嗯哼。”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你把我们带到多佛了,不是吗?明天,你会带我们去其他地方。任何地方,无论哪里,哪怕什么地方都不是。”

德拉科沉默了。

他们停留在原地许久,直到黎明开始渲染昏暗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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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have no idea what I'm doing, either...

突然觉得作者真的很认真地考虑过这些人物的未来,哈利对自己事业的迷茫简直不能更令人信服......anyway,洗洗睡了,希望太太们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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