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solute ambiguity

【翻译】Running on Air/御风而行 第七章

原文作者为eleventy7。

万圣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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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就知道他没死。”哈利又一次在他朋友家的厨房里来回踱步。

罗恩正坐在餐桌前,其上放着他的热巧克力。他扬起眉毛看向赫敏。而赫敏则皱眉凝视着她的茶杯。

“我不知道,哈利。”罗恩最后说道。“听起来……听起来像是个鬼魂。”

“他不是鬼魂,因为他死,”哈利反驳道。

罗恩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他轻声说,“你确定吗?”

“我知道他没死。”

“知道,还是认为?”

哈利想要厉声回击罗恩,告诉他他并不清楚情况,但是哈利意识到罗恩是怎么想的。他们的傲罗训练已经将这种思维方式印刻到骨髓里:所有的决策和判断应该基于切实证据,严谨逻辑和推论。而非直觉和‘我就是知道’。

然而,支持来自于意想不到的一方。

“这听起来并不陌生,”赫敏平静地说,哈利的注意力迅速转向她。

“不陌生?”他急切地问。“这样的事原来发生过吗?有过类似的案件?”

赫敏咬着下唇。“还记得不久之前你告诉我关于的你梦境?让我想起你曾经做过的那些梦——就是那些并非是真正的梦境,而是摄神取念——”

罗恩猛地抬头。“什么,你说当神秘人入侵哈利脑子的时候?”

“并不完全像是那样,”赫敏迅速说。“但是……也许这也是摄神取念呢?一个娴熟的摄神取念师能远距离施用这个咒语。”

“不,”哈利马上说道。“这两种情况完全不同——”

“摄神取念不是那么简单,哈利。这取决于施咒者——每一个摄神取念师都有不同的方式和风格。”

“马尔福在读取哈利的心思?”罗恩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为此感到惊慌。

“这和读人心不同!梅林啊,老实说,你们两个应该比其他人对此要了解得多。特别是你,哈利。你难道没有受过训练吗?”

“有,”哈利承认道,感觉受到了些许冒犯。“但是我讨厌它。把意志强行塞到别人脑子里。不论如何,摄神取念可以做很多事,但是不能让一个大活人凭空出现。”

赫敏直视着他,目光锐利。“不,它不能。但是摄神取念能构造幻象,不是吗,哈利?”

他僵住了。想起伏地魔给他制造的那些幻象。那些关于小天狼星在神秘事务司……

赫敏仔细地看着他的表情,点了点头。“一个杰出的摄神取念师能构造幻象,幻觉……”

罗恩突然站起来,也开始走来走去。“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件事听起来的样子。马尔福试图摆弄哈利的头脑?”

“他没有,”哈利慢慢地说。“如果你有能力构造幻觉……那为什么你会选择和另个人进行一场平凡无奇的对话?也许这是最后的途径,是他与外界沟通的最后方法。”哈利想着德拉科消失时的情况。那肯定不是幻象,他对这一点非常确定。德拉科在试图告诉哈利自己的方位时明显打破了某种规则,并且痛苦地承受了相应后果。

“但你要多加小心,哈利,”赫敏说。

“为什么?”

“怎么说呢,”她轻声说道,“也许不是马尔福给你送来了这些幻象。”

哈利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可能性。他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赫敏,你对妨碍起诉知道多少?”

赫敏直起身子,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我有很多参考书,如果你需要任何——”

“在她的律法图书馆里,”罗恩说。

“那不是律法图书馆,罗恩,只是一个书架——”

“曾经是用来放查德里火炮队纪念品的架子。”

“不论如何,”哈利连忙说道,“妨碍起诉。”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放低了声音——即使这房子里除了他们三人以外没有其他人在。“我认为德拉科当时知道他的父亲在哪儿。甚至他有可能在试图帮助他。”

“你和马尔福的律师谈过了?”罗恩精明地说。傲罗生涯为他锻造了令人讶异的机敏。

“嗯,”赫敏说,“原来有一条法律规定——任何知道重罪犯人下落而不立即举报的人——都可能因为妨碍起诉而被逮捕,但是这条法律早已经被废除了。”

“这意味着,”哈利斟酌着说,“德拉科在约定会见律师半小时之前失踪,而律师本来可以告诉他,如果他向当局供出卢修斯的下落,法律上不会对他有任何制裁。”

“也许他的确供出了卢修斯,”罗恩突然说。

“什么?”

“还记得我们当时搜捕卢修斯·马尔福的时候吗?每个傲罗都想成为找到最后一个逍遥法外的食死徒的人,但是最后,他的踪迹来自于一个匿名者的提示。”

哈利还记得当时的情况。有人发射了撒路斯警报咒。这个咒语很易于使用,是为了方便傲罗应对紧急情况而专门设计的。仅仅是向天空发射一串火花,施咒者精确的地理位置就会出现在傲罗主办公室墙上的大英地图上,同时警报器也会被触发,通知所有在勤傲罗迅速赶到现场。

“关于究竟是谁发出的警报,并没有太多猜测,”罗恩说。“我的意思是,当我们到达时那里除了卢修斯没有其他人。老实说,当时我们所有人都认为是他自己冲动之下发的警报。很可能是厌倦了长时间东躲西藏。当然,他很可能在我们出现的瞬间就后悔了。”

“卢修斯死在了现场,不是吗?”赫敏突然说,哈利看向她。

“没错。”当时的情况很糟糕;傲罗本来应该逮捕他,而不是杀死他,即使卢修斯已经被判了死刑。至于究竟是谁发出了那个致命的咒语,至今无人能得知。

“也许德拉科发射了警报后幻影移形了,”赫敏说。

“这说不通。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这是一起强迫性失踪,”哈利说,感到非常挫败。“德拉科不会就那样逃跑的。”

“为什么不呢?他总是躲躲藏藏,”罗恩说道,但是哈利使劲摇了摇头。

“他再也不那样了,他变了。德拉科不会逃走。你没看过那些记忆,你不会明白的。”哈利不耐烦地用指关节敲击着桌子。“如果他是被强行带走的,那么他不可能在几个月以后和卢修斯一起出现,出卖他父亲,然后又幻影移形。而且这无法解释他为什么现在还不见踪影。”哈利停顿下来,意识到赫敏和罗恩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也许,”罗恩说,“你应该给自己放个假,哈利。”

哈利张嘴想要提出抗议,但是随即注意到赫敏眯起眼睛看着他,于是迅速改变了策略。“好吧,”他转而说道。“反正我周末也要出门。”

“哦,那真不赖,”罗恩说,看起来松了口气。“出去放松一下,是吗?”

“庆祝我拿到了正式驾照。然后我会去某个海岸边转转。”

“十二月份去布莱顿,嗯?听起来真可怕,”罗恩笑道。

“哦,哈利,你没说你拿到驾照了!恭喜!”赫敏看上去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高兴。“这个消息棒极了。让我们为麻瓜的交通方式干一杯,如何?”

在随后短暂的几个小时内,哈利难得没考虑工作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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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一晚,当他回到公寓并与金妮晚安吻后,他再一次坐到了厨房案台前,解开德拉科的人生。

教科书,笔记本。他一遍又一遍读着。

你还记得我们十一岁的时候吗?

每隔一会儿,他都会抬头看看,但是德拉科一直不见踪影。也许他上一次只是做梦。也许赫敏关于她摄神取念的理论是正确的,但也许她错了。或许是他自己正慢慢失去正常心智,制造幻觉,试图召唤出某些不存在的东西。

某个不存在的人。

哈利目光空洞盯着眼前的物品。许久之后,他把手伸向了那瓶陈年威士忌。瓶身上标签泛着秋季般陈旧的黯淡颜色,其上印着一个人走在一条长长的道路上。

也许德拉科真的是自己离开的。也许他现在正开车驶向某个方向,顺着那些延伸的高速路不断行驶……

哈利长长饮了一口威士忌,品尝那带着蜂蜜甜味的液体。不;他上次也是这样。怀疑自己的判断——不理会那些梦境和回忆——反而相信德拉科自杀了。,他对赫敏当时的暗示几乎是愤怒回绝了。不,他不会那样做的。然而,他却无法完全说服自己……

哈利怀着希望抬眼望去。他感到自己正被注视着。

但是房间里除了他自己外空无一人。

好吧,也许德拉科就在这里。只是隐藏于无形之中,无法被触及。

“我很快会出发,”哈利对着寂静房间说道。“去赫尔斯顿。我想去看看你当时看到了什么。”我会站在世界的边缘,面朝着北风不断向南吹,向南吹……

房间里空荡依旧。哈利睡下后,他梦到了狂暴的风浪和摇摇欲坠的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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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他拜访了纳西莎·马尔福。她带着些许疑惑接待了哈利。

“我收到了你的猫头鹰邮件,”她说,而哈利拒绝了供茶(一个家养小精灵端着整盘茶具在他们身后满怀期望地逗留着)。也许纳西莎注意到了他眼中的不耐以及无处安放的双手,她向小精灵摇了摇头,随即直接带他去了马厩。

“我永远也无法理解,”她说,“对于麻瓜发明的迷恋。非常不雅,我不得不说。”

“你也是这样对德拉科说的吗?”哈利问道,径直走到雷诺梅甘娜前,将帆布掀开。这感觉像是问候一个老朋友。他微微笑了,用手抚过那抛过光的金属表面。

“你和德拉科的表情一模一样,每当他看着这赔钱的东西时都是这个神情,”纳西莎观察道。

哈利没有回答。他接下了纳西莎递来的塑料车钥匙并打开了车锁。麻瓜的技术太不可思议了,哈利想着。不过确实很‘赔钱’。毫无疑问,德拉科把它视为自己最重要的投资之一。

哈利希望他自己能修好这辆车。出于某种原因,亲自修好它对于哈利来说意义重大。但是当他和马修一起整理维修项目清单的时候,哈利意识到这辆车需要的远不止是新电池、刹车、卡钳,转盘,汽缸,橡胶垫,转向接头和轨道杆……所有东西都需要检查甚至更换。这些都取决于德拉科当时对车的保养程度,以及在他消失后这辆车是被如何对待的。而且汽油需要完全被排空,发动机需要冲洗……

哈利只好认输,并给纳西莎寄了信——请求得到修车的许可,并且——如果她同意的话——哈利已经约好了汽修师。

“我猜你在想我为什么想要修好它,”哈利说道。他需要一点额外的勇气来做出解释。他曾希望纳西莎不会问起这个问题。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有问,但是哈利确信她想要知道原因。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纳西莎摇了摇头。“艾斯托维亚说你拿到了驾照——类似于幻影移形的执照——我假设。”她没有看着哈利;相反,纳西莎凝视着雷诺梅甘娜,“你想要开走它。而我认为德拉科会愿意看到它再次被驾驶。”她抬头看着哈利。“有时候,你让我感到你是发自真心想要找到我儿子。”

“我确实想找到他。”

纳西莎默默注视了他许久。傲罗第六感开始像是早已被遗忘的夏热刺痛他的皮肤——她知道些什么。

“你还有记忆可以给我吗?”哈利轻声问道,竭力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无波。

纳西莎把手伸向她的项链,脸上浮现出一种苦恼神情。“没有,”她最后还是说,哈利慢慢吐出一口气来掩藏他的沮丧。此时追问没有意义,她只会回避问题。

“汽修师很快就到,”他说,改变了话题。这是唯一一个纳西莎不同意的方面:她拒绝车被拖走。她似乎认为那非常有失体面。然而哈利有一种预感——她很快会意识到,让一些汽修师在马尔福庄园里晃悠是更加‘有失体面’的事。哈利忽然感到一阵强烈不安。“这周围不会有家养小精灵出现,对吗?”他怀疑地问,而纳西莎冷冷地看他一眼。

“那些麻瓜,”她说,“不能靠近庄园一步。他们就呆在这里。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求你在此陪同。你负责和他们打交道。”

哈利咽下了愤怒的回击。他没意识到自己被邀请前来仅仅是作为某种麻瓜翻译官。

“好吧,”他说,然后——由于他仍感到有些愤愤不平——他补充道,“修理会花很多钱,特别是每年这个时候。”

“钱并不是问题。”

对于你来说从来不是问题,不是么?

但是此时远处传来了汽车声响,于是纳西莎优雅地转身走了,留下哈利独自面对汽修师们。然而,简短打过招呼并将他们引向汽车后,哈利也快速离开了。

他无法承受目睹一些陌生人将德拉科的车肢解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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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哈利回到马厩查看进度时,夕阳已经在冬日昏暗的天空中缓缓下沉。汽修师们显得有些恼火,但是当哈利——遵循马修的建议——慷慨支付了一大笔修理费,并且带来了一整箱啤酒以及圣诞祝福后,他们全都高兴起来。

“也祝你圣诞快乐,伙计,”其中一个汽修师说道。

“它现在能发动了吗?”哈利问道,望着汽车,汽修师咧嘴笑了。

“这车是你的,不是吗?看你表情就知道。”他对着车点点头。“去试试吧。”

哈利打开车门坐进去。现在他学会了开车,一切操作都不需要多加思考。双手手本能地放在方向盘上,脚触到刹车和油门,他的眼睛瞥向后视镜。

哈利按下引擎按钮。

汽车立即响应,发动机的低声轰鸣充斥了整个空间。很长那么一会儿,哈利紧紧握住方向盘并咬紧牙关,他不信任自己能平静地开口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此刻他被一种无形沉重包围了。

此时此刻是真实的。

“发动机一开始可能会有点儿糙,”离他最近的汽修师说道,“但是过一阵子就好了。”

哈利并不愿意熄火,但是他还是再次按下了按钮,听着引擎熄灭的声音。“好的,”他说。“谢谢。”

没过多久机汽修们就收拾好工具离开了。哈利坐在驾驶座上,感到回忆像疾风骤雨般冲刷过他的脑海。

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任何地方?

任何地方。

脚步声传来。哈利睁开双眼;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时候闭上的。汽修师早就离开了。纳西莎站在门口,安静地注视着他。

“修好了吗?”她问道。

哈利微笑起来,按下引擎开关。他永远不会厌倦发动机启动的声音。

但是这噪声似乎没有给纳西莎带来多少安慰。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头有些低垂下来,仿佛悲伤是她有形的负重。

“这感觉真奇怪,”她说,一字一句都带着强行维持的镇定。“这么长时间过后,又听到这个声音。”她举起魔杖挥向南面的墙壁;它整个消失了。哈利皱起眉,不太理解纳西莎的意图,直到她再次看向他。“你想要开走它,”她说,哈利幡然醒悟。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他撞毁了德拉科的车,纳西莎是永远不会原谅他的。哈利也无法原谅自己。于是他仔细调整好驾座——德拉科似乎比他高一些——以及所有镜子。他将安全带系好,深刻意识到他正在做德拉科曾经做过几百遍的举动。他放开手刹,换挡到驾驶,然后轻轻踩下油门。

雷诺梅甘娜缓缓向前,终于离开它停放了三年的位置,终于能做它本来应该做的事:行驶。轮胎下传来碾压石子的声音。哈利顺着私人车道慢慢转向,直到他绕过庄园进入更宽阔的道路。

在后视镜里,他依然能看到纳西莎遥望着他。有多少次她也是这样注视着儿子驾驶着汽车离开,渐渐消失在远方?他稍微提起速度。汽车沿着长长车道加速向前,然后终于,他略微减速驶入主干道。这是一条狭窄崎岖的乡间道路,和哈利之前花了无数个小时练习驾驶的车道很相似。

他转了个弯后开始加速,直到两旁风景飞速后退,直到漆黑的田野如潮水般荡过,直到他仿佛正驾驶着汽车穿梭过夜空本身。上千个已逝的瞬间似乎都活了过来,兴奋地汇集在此刻:德拉科和艾斯托维亚沿着河岸行驶,哈利站在公寓阳台上注视着列车车灯消失在黑暗中。而此时,他觉得一切都是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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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开车到伦敦需要两个小时,但是二十分钟后,哈利在索尔兹伯里停下车来查看路线。当他将低埋的头从地图册上抬起来时,发现德拉科就在那里。

他坐在副驾上,凝视着窗外,额头抵着玻璃窗。哈利专注地看着他的侧脸,猜想着他是否一直在那里。他是否正因为哈利驾驶他的车而感到不快?他讨厌其他人坐在属于他的驾驶座上吗?

突然间,德拉科的目光重新聚焦起来,哈利意识到他正盯着车窗里自己的影子。看着哈利注视着他。

如同一个循环。

随即德拉科便微笑起来——哈利无法形容这对于他来说是多大的解脱。德拉科上次消失时脸上极度痛苦的表情让他负疚不已,对不起,哈利想说。我不会再问问题,我保证,我不会再让你消失了……

“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哈利于是轻轻说。

德拉科转过身面向哈利。“任何地方?”

“任何地方。”哈利探究地看着德拉科。“你看上去很累。”

德拉科移开视线。“这很困难,试图这样做。”

“做什么?”

“回到这里。”

第一次,他意识到德拉科要使自己如此真实地出现在哈利面前,操纵现实的图景——必须消耗大量能量或魔法。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公寓事件后德拉科几乎一整周都没有再出现的原因;也许德拉科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并集结力量重新尝试。

“这是摄神取念吗?”哈利问道,换了个话题。他不会再问德拉科在哪里;那类问题无疑会带来惨痛的代价。

“这样说也无妨。”

“这是什么意思?”哈利完全迷惑了。

德拉科注视了他很长一会儿。“你知道吗,”他最后说道,“当我第一次发现居然是你——在所有人之中——负责我的案子时,我很愤怒。”他顿了顿,看向窗子,凝视着其中哈利的倒影。“我最后的机会,浪费在你身上。”

“非常感谢。”

“你太容易冲动了,从来不停下来思考问题,你不擅长将事情隔开来看——侦查工作最糟糕的人选。

哈利张口,想了一会儿,随即又把嘴闭上了。德拉科看着他。

“看看,你变了不少,”他说。“是我的幻觉,还是你刚才真的停下来考虑了将要说的话?”

“我还是很冲动。”

“怎么说呢,经我观察后发现,你的冲动也不完全是一个糟糕品质。”

“这算是一个赞扬吗?”

“这是一个观察结果。”

梅林在上,此刻近乎完美——他们就坐在这里,一如当年般斗着嘴,然而,又存在着一种微弱熟悉感是他们之间不曾有过的。哈利只希望这个时刻能多停留一会儿。就一会儿,直到他能忘却生活中一切其他事情。

“留在这里需要花费很多力气吗?”哈利问道,担心德拉科又会突然消失不见。“你会再离开吗?”

一辆车经过他们,车灯如闪灵般越过雷诺梅甘娜,在那一瞬间照亮了德拉科。随后他们又再次陷入了黑暗。

“回家总是很艰难。离开却很轻松,”德拉科说道。

“这么说来,我猜我们有一些共同之处。”哈利犹豫道,思索着是否应该与德拉科分享如此私密的事情,毕竟他甚至未曾告诉过罗恩和赫敏,但是……“大多数时候,我都不愿意回家,”哈利最终还是说道。“其实,我甚至不知道家在哪里。”

德拉科探究地看着他。“看来我们确实有一些共同点,”静默许久后,德拉科说道。

他们陷入沉默。哈利再次发动汽车,他已经决定好路线,转回到路上。他希望德拉科能留在这里,哪怕仅仅是注视着世界在身旁经过,但是几分钟过后德拉科开口了。

“我得离开了。”

“你有危险吗?”哈利无法隐藏自己语气中的担忧。德拉科摇了摇头。

“太累了。我无法再集中精力。”

“哦。”哈利迅速想起另一个问题。“听着——如果这是摄神取念的话,是你在施用它,还是其他什么人?有别人和你在一起吗?”

德拉科顿了顿。“就我一个人,”他说。随后他又犹豫了一下。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闪烁起来,德拉全身绷紧了。哈利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于是赶紧摇了摇头。

“别,”他焦急地说,使劲踩下油门把车停在路旁,“别那样做,不值得——停下来——”

“In inceptum finis est,”德拉科说,这句话像是电流鞭打过空气,他最后一句话被扼杀在明显的痛苦之中。“我父亲——”

余下的话遗失在仿佛被扼住的叫喊中,德拉科随着一阵玻璃粉碎声消失了。

许久,哈利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听着发动机空转传来的噪音,等待他的双手停止颤抖。要多久德拉科才能再恢复过来?这次他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对于仅仅六个词而言,这似乎是令人难以置信的高昂代价。

当他抵达伦敦,将车停在公寓楼的车库里时,已经过了十点,金妮应该已经睡下了。他慢慢走向公寓,感到身心疲惫。他不想应对任何人或任何事。

回家总是很艰难。离开却很轻松。

德拉科·马尔福对他的了解比哈利自己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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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是哈利告诉金妮他永远不会再回家的一天。

这个夜晚有一个美妙开端。圣诞前一周,每一条街都张灯结彩,随处可见华丽的节日陈设和炫目灯光。情侣们手牵手在伦敦塔溜冰场里来回穿梭;特拉法加广场的圣诞树下有一群人唱着颂歌。对角巷内,商店们都还在营业,为了节日采办商品的顾客们川流不息。当他们匆忙经过魁地奇精品店时,哈利瞥见那个广告牌——购买最新型号的空凌箭,带它回家过圣诞!他还记得十二月的第一个星期看到过这个标语,而现在他感到仿佛已经过了一生之久。

餐厅本身不大却有着明快的陈设,壁炉里的火焰欢快的噼啪作响,窗子上装饰着冬青木缠绕而成的花环。这里让哈利想到三把扫帚。他们被带向一个僻静角落,在那里哈利不会被其他人的目光所打扰,而金妮也不会被狂热的魁地奇球迷纠缠。哈利点了一杯加香料的蜂蜜酒,而金妮则花了一些时间研究各色节日鸡尾酒,最后她点了一杯叫薄荷龙的饮品。

“哈利,”女服务员刚刚离开,金妮就说道,“他们下周就会宣布这个消息,但是我想确保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当然,我也需要等到这件事被确认后再告诉你。”

“你当上队长了吗?”哈利惊讶地说。金妮一直雄心勃勃,但是格温热爱她的工作,据哈利所知,她并没有多少辞职的可能性。

“比这更好,”金妮说,双眼被兴奋之情点亮。“哈利……我做到了,我被选进英国国家队了。”

哈利往后靠进座椅里。“这……这真是……恭喜,金妮。”

“这太棒了,”金妮说,“当然,我现在还是候补,但一般而言这是通往正式球手的必经之路。我知道他们其中一个追球手因为背部受伤需要提前退休了,而且他们已经告诉我,如果我能在训练中证明自己的能力,有相当的可能性会被选来填补这个空缺。”

女服务员抬着香料蜂蜜酒和那杯鸡尾酒走过来。只是为了找些事做,哈利开始啜饮他的蜂蜜酒。

“好消息是,我们不需要搬家,”金妮说。“对于国际旅行来说,我们现在的住址再完美不过。当然,如果能离伦敦市中心再近一些会更好,但是可以等等看。以后我会经常出远门,当然,这是加入国家队所不可避免的一部分。”

也许,在几个月前,哈利还能点头微笑并说服自己他是快乐的,或者至少告诉自己感到不快乐会很自私。但是他和德拉科的对话像是打着旋的风雪在他脑中盘桓:大多数时候,我都不愿意回家。这是他长久以来说过最诚实的话。那个公寓不是家。他不曾称之为家。而且永远不会。

然后,当金妮微笑着问他的消息时,第二个新认知像是惊雷滚过。

“我学会驾驶了,”他说。

“真的吗?听起来很有趣,你下次一定要带我去兜风。”

哈利张口打算说他是从马修·文森那里学会的驾驶,接下来整个故事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铺呈开来:马修,是艾斯托维亚的丈夫。哈利在调查德拉科的案件时结识了艾斯托维亚。还有纳西莎,将雷诺梅甘娜交给了哈利,而这辆车现在正停在他们公寓楼的车库里。雷诺梅甘娜非常重要,因为德拉科很喜爱它并总是开着它前往英国各地。德拉科出现在了记忆里,而此前他已经身于无形中观察了哈利几个月,他们彼此都改变了对对方的看法。德拉科说过,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坐在一个盒子里,被人牵着鼻子随波逐流,哈利无法将这句话抛诸脑后,因为每当金妮提到公寓像是天空中的盒子,他都会被一种令人沮丧的缺失感和自我怀疑所淹没。德拉科缺席的事实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哈利心头。这难道不是很有趣吗?德拉科没有真正身在此处,但哈利总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在心里。但是他对于金妮的感觉,却完全相反。

又或许这并不有趣,也许这只能令人沮丧,哈利想回到雷诺梅甘娜里,不断向前行驶,直到德拉科回来,然后一切烦恼就都会消失。

但是哈利改变了主意,他没有告诉金妮任何事。相反的,他微笑着,在整个晚餐过程中不断点着头倾听,直到他们幻影移形回家。走进卧室后,金妮叠起她的长袍,而哈利坐在了床沿,他说,“我甚至没有注意到。”

“没注意到什么?”金妮问,停下手上的工作。

“我们之间结束了。”

金妮陷入沉默之中。哈利等待着。这似乎是对于他们关系的一个恰如其分的总结——沉默。

然后金妮说道,“我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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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他们一起躺在床上。哈利最后一次握着她的手。

“你快乐吗?”他问她。她沉默了许久。

“我不知道。你呢?”

“不,”哈利实话实说。

“我甚至没注意到,”金妮说,他注意到她语气中的悲伤,于是握紧了她。

“没关系。”

“我本来应该意识到的。”

“没关系,”哈利重复道。

清晨,他独自醒来。

金妮已经去参加魁地奇训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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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所以纳西莎已经意识到某人对自己儿子意图不纯了么。。。。。

翻译到有些地方有种想哭的冲动,特别是纳西莎注视着哈利开车离去那里。年纪越大越容易伤感。>.<

p.s. In inceptum finis est ---- 拉丁文,大意是:起始处便是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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