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solute ambiguity

【授翻】Ab Extra 囹圄其外 第十二章

(archive和随缘上都发了)


2005年七月二十三日

“快来,你一定得看看这个。”一晚,波特对西弗勒斯说。

他兴奋地冲进厨房,西弗勒斯蹙眉咽下一大口凉意面。“又怎么了?”

“过来你就明白了,快跟我来!”

西弗勒斯小心翼翼放下叉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我在吃饭,波特。”

“我知道,等会儿再吃,快来!”

波特的黑发被汗水浸透,衬衫像另一层皮肤般紧紧贴在身上。兴奋和不耐烦却并不能掩饰他的疲惫——眼眶乌青,模样憔悴。

西弗勒斯推开椅子起身,随他下楼。波特率先走进实验室,心不在焉对着一个长脚凳点点头示意西弗勒斯坐下,然后用毛巾擦手。长桌几乎可以算是整洁——除了一口坩埚和一本皮革封面的笔记本别无他物。

西弗勒斯坐到凳子上,依然饿着肚子。“你终于把这里清理干净了,我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这天。

“是啊,”波特面对着他坐在西弗勒斯身边的凳子上。“好吧,那么。”他深吸一口气。“第232号实验,”他说,笔记本在一旁自动打开。

一支羽毛笔飞到笔记本上空,在空白页面上写下——Ex.no232.

波特又吸一口气。“好吧,”他说。

他从附近的架子上召唤来一个滴管,将它浸入坩埚取液。“如果我死了,不要窃取我的发明,”波特道,紧紧盯着西弗勒斯。

“如果这杀了你的话,那它就算不上什么成功的发明,”西弗勒斯反驳道,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波特哼了声。“好吧,”他重复道。

他匆忙解开衬衫纽扣,抖落左手衣袖,肩膀上的死皮暴露在空气中。他将胳膊肘放在桌上,眼神在自己的肩膀,西弗勒斯,以及坩埚间来回扫视。

“快开始吧,”西弗勒斯不耐烦道。

波特将滴管移到肩头,悬在那里。滴管里装满某种透明银白色的浓稠液体。

一滴落下。

波特立刻皱起眉,嘴唇抿紧。“灼痛,”他说,羽毛笔顺从地开始记录。他呼吸变得短促而痛苦,一瞬间,西弗勒斯怒不可遏。如果实验出了差错(已经开始出错了),西弗勒斯就得收拾这个烂摊子。

怀里抱着垂死的波特冲进圣芒戈:西弗勒斯完全能想象得到MLE (注1)会对他做什么。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逃脱不了被丢回阿兹卡班的命运。

波特此时几乎不能直起身,皮肤如发烧般泛红,他弓着身子,额头撞在西弗勒斯胸膛上。

“疼痛蔓延到肺部,” 波特对羽毛笔说。西弗勒斯将他推开,波特于是攥紧桌沿支撑自己,然而这没有持续多久,波特呜咽着,身体再次前倾,他紧紧抓住西弗勒斯的膝盖。“我——我的视觉——啊啊。”

西弗勒斯叹息。“我这就叫治疗师,”他面无表情道,准备起身。

“疼痛开始减轻,”波特喘息道。西弗勒斯顿在原地。波特此时垂头靠在桌上,眼睛紧闭。西弗勒斯推开攥住自己膝盖的那只手。他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良久后,波特才缓过劲来,他直起身,呼吸渐渐平歇。他抹去脸上的汗水,又擦擦眼睛。

“西弗勒斯,”他低声道,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滴液碰到的那处,皮肤重焕生机。原本被乌黑皮肤组织覆盖的地方,逐渐开始褪色——仿佛是一棵粗糙树干上纠结缠绕的藤蔓不知何故开始蜷缩消失。

看到这一幕,西弗勒斯心怦怦直跳。亲眼目睹这样一个发明让他体会到了近数十年间都不曾体会过的亢奋。他不单单是为之着迷,他简直欣喜若狂。

他拖着凳子拉近距离,拽过波特的手臂仔细查看。肤色还是很深,但因中毒而纠结干枯的血管已经消失。伤疤看上去不过是一块很大的淤伤,仅此而已。

“你用了什么药材?”

“有什么是我没用过的?”波特叹气。“都在我的笔记里。”他指向笔记本,摊开放在桌上,羽毛笔还悬在上空。西弗勒斯推开笔,将笔记本放在膝盖上。他热切地迅速浏览着,寻找配方。“为什么用琉璃苣?”

“为了稀释毒性。”

“那龙葵呢?”

“为了让药效更持久,或者在这一情况下,是为了让它在皮肤上更快扩散。”

“UTB是什么?”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西弗勒斯抬头严厉地看着他。“是违*品?”

“也许吧。”

“我还在假释期,波特。”

“你我不说的话没人知道。”

西弗勒斯将笔记本扔回桌上,感到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猛地拉起袖子卷上手肘,露出黑魔标记。

“在我身上试试,”他告诉他。

波特似乎有些犹豫。“你确定?”

“来吧。”

波再次将滴管浸入坩埚。他握住西弗勒斯的手腕,那干燥粗糙的指尖触碰下,西弗勒斯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波特用拇指抚过黑魔标记,审视着它。在无心之人眼里,那标记几乎不易辨识,但这里没有无心之人。轮廓粗糙而暗红,形状可怖——像是有人用一把黄油刀笨拙地刻画在他血肉上。  

波特用力握住他的手臂将他固定在原地,释放一滴液体。疼痛立即传来,他龇着牙。肌肉紧绷起来(他攥住大腿,肩胛骨僵硬)但除此之外,他拒绝暴露更多不适的迹象。

他呜咽一声。他本无意发出任何声音,但没能忍住。他感到标记像是正从手臂上被生生剥落下来。拳头越攥越紧,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他使劲咬住口腔内侧。

尽管如此,他依然一动不动。吸气,呼气。仿佛这没什么大不了。

他目光聚焦在标记上,专注地看着那蛇头缓缓消褪,和周围的肤色融为一体。变化在那里止步;标记其余部分还在,但被药剂触及的肌肤已焕然一新,红印消失了。无头的蛇形伤疤依然标记着他,但即便如此,伤疤颜色也转淡了。

波特瞪大眼睛,放开了他的手腕。他眨了眨眼,看向西弗勒斯,然后又眨了眨。他一把抓过笔记本,开始在上面狂热做起笔记。

“刚刚疼吗?”

然而西弗勒斯全然无意作答。他瞪着手臂,惊骇不已,惊骇且妒忌。惊骇,妒忌,而欣喜。他能摆脱它了。他能摆脱黑魔标记了,永远。惊骇,妒忌,喜悦,又绝望。这本可以拯救邓布利多。

“谁教你的?这次告诉我真相。”

波特从笔记本前抬起头,似乎才意识到自己不是独自一人。“我告诉过你了,我基本上是自学的。”

“大部分是,但不全然,”他追问道。“谁教你的?”

“肯定有其他人帮我,不是吗?”波特答道。“你不愿相信这都是凭我一己之力做到的。”

西弗勒斯咽了口唾沫。“UTB 是什么?”

“别问了。”波特翻了一页,继续记录着。

“你检测过副作用吗?”

“当然,当然。”

“你检测过长期性的副作用吗?”

可波特的注意力已经没放在他身上了。

西弗勒斯瞪着他,等待着回应,可无事发生。波特太专注于记录了。西弗勒斯默默放下衣袖。他几乎感到自己被利用了。

“你应该申请专利,”他仅仅说道,然后离开了。

 

***

 

这晚,西弗勒斯坐在跳跳埚酒馆里,情绪浮躁又疲惫不堪。

他已经花掉了六加隆,这可不少。喝完了三瓶啤酒,可这远远不够。他在吧台上丢下三枚硬币,酒保将它们捡起。

他离家不远(那不是家,那不是家),可他宁愿不回去。现在不愿,以后也不。双脚将他带到反方向——穿越迷宫般的街道和小巷,他来到一处宁静而陌生的居住区,房屋排列整齐,草坪新鲜。

路灯在沿路投下昏黄光晕,他长长的影子像只热切的狗跟随着他。这让他想起那条狗,他不禁嗤笑一声。

这本不过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而突然间回忆完全充斥了他的脑海。狗,狼,牡鹿。多奇怪啊,真的——即使死亡也不能完全带走那些讨厌鬼。詹姆冰冷的躯体,深埋在底下缓缓腐烂,而布莱克永远消失在世界上——像门钉一般死的透透的,但依然阴魂不散。

依然寄生于他,他的思绪,记忆,他的过去和未来。他们已经死了,可他们的离去是不可接受,无可原谅的。他们只是走了,离开了,夺走了一切西弗勒斯为自己谋求公正的机会。惩罚他们,亲手杀了他们。或是问个清楚:你们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当他来到一座窗帘未拉上的房子前,西弗勒斯停下脚步,这户人家窗户敞开着,从他的位置能看到全家人:一家四口,坐在餐桌前,享用晚餐,谈笑风生。

西弗勒斯靠在路灯上,点燃一支香烟,静静观察着。

是什么让这些人感到幸福?在不对外人见的紧闭房门背后,他们还像这般微笑吗?在黑暗中,他们仍然快乐吗?

西弗勒斯无从得知。他的父母只会出于恶意相视而笑。

(托比厄斯酒不离手。好日子里他会把西弗勒斯鞭打至昏迷,而在糟糕的日子里则完全对他视而不见。夜里,母亲会哭泣,而当他*她时,卧室门总是大开着,灯光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从他自己的房间里,西弗勒斯能看得一清二楚。他面朝下躺在床上,侧过脸看着父母。他注视着父亲打她,强迫她,再乞求她。他注视着一切结束后她拥他入怀,安抚他的眼泪却对自己的眼泪忽略不计。

“他很刻薄,”一天吃早餐时,西弗勒斯对她说。

他因此挨了一巴掌,并搭上了他的早饭。。“尊重你父亲,”他母亲咬紧参差不齐的牙齿,嘶声对他说。他把勺子扔到她脸上,某种神色在她冰冷的黑眼睛中一闪而过。“你和你父亲没什么两样,西弗勒斯,没什么两样。”

西弗勒斯从没碰过女人,感谢上帝。谁知道他会对女人做出什么事呢。感谢上帝他从没碰过莉莉。)

他吸了口烟,怀念着阿兹卡班。他想念那里的一切,尤其是他惯常吸烟的地方,能看到很好的海景。

房子里传来音乐声,可窗帘已被拉上,西弗勒斯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在他想象中那一家人正在跳舞——彼此相爱的年轻夫妇,随着音乐缓缓起舞。那些不安分的孩子拒绝上床睡觉,光着脚在客厅里跑来跑去,咯咯笑着。

抑或并非如此。

都结束了,西弗勒斯告诉自己,当他父亲去世时。

二十年过去了,可一切并没有结束。时不时,西弗勒斯依然盼着他死去,然后才想起他已经死了。正如波特和布莱克,他们从来没有过付出代价。他们永远不会付出代价。

一旦想起他们把莉莉从他身边夺走。想起她选择了波特而不是他。莉莉,总是那么甜蜜,善良,又善解人意——正如她那个傻乎乎地儿子般宽容,心胸开阔——轻信,感情激烈,又大大咧咧。

就这样,在这简简单单的一瞬间,西弗勒斯意识到:哈利波特是个善良的人。

他为西弗勒斯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隐藏的动机。他甚至没对任何人提起,没有对自己的善举寻求褒奖。他不求回报,他没做任何詹姆波特本来会做的事。

你那走运的父亲会为你感到羞耻。

这话没错。詹姆波特会被莉莉的儿子惊呆。

当西弗勒斯回到家,波特还没睡,他正用毛巾擦桌子,边擦边跟着他喜爱的愚蠢音乐哼唱着。注意到西弗勒斯的那一刻,他僵在原地,然后冲到CD机前关掉音乐。

“没看到你,抱歉。我知道这音乐让你头疼。”

“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 西弗勒斯说,他清楚如果今晚不说出口,自己会改变主意。

波特震惊地抬头看着他,双唇微启。他在困惑中眨眨眼,又迟缓地开始擦桌子。“不用谢我,”他说。

半小时后,西弗勒斯走出浴室,发现波特已经去睡了。CD机也被放回了楼上,精心放置在客厅书架的书籍之间。波特从不会在夜间把它留在楼下;他宁愿把魔药材料留在一楼任由诅咒处置,可上帝在上,他不允许他的音乐受到伤害。

用毛巾擦着头发,西弗勒斯好奇地研究着这台机器。他按下一个按钮,什么也没发生。他又按下一个,依然没有动静。第三个按钮被按下,狂躁音乐突然充斥整个房间。

他几乎同时按下其余所有按钮,想停下音乐,但乐声更大了。波特光脚从卧室中走出,没戴那丑陋的眼镜。他眯眼看着西弗勒斯,笑出了声。

“你终于有了音乐品味了,不是吗?” 他喊道。

“快关掉它,现在!” 西弗勒斯高声喊了回去。

波特甚至不需要低头就按下了正确的按钮。

“你为什么在摆弄我的东西?”

“它挡到我了,” 西弗勒斯说。

“哦是吗,先声明,如果你再打开它,我就把你留给布兰妮了。晚安。”

房门关上,西弗勒斯好奇地盯着闭上的房门。“晚安,”他轻声说。

 



作者注:这并不广为人知,但事实上西弗勒斯童年期间经常被鞭打。书中没有提到,但我们可以在Pottermore(现在这个网站叫WizardingWorld)上看到这一细节。(作者在这里加了链接,在lof上我就不加了,感兴趣的可以直接去WizardingWorld上找)


引用网站上的原话:“这也精确描述了他极度孤独和不快乐的童年,他有个严厉的父亲,对他拿起鞭子时毫不手软。”

另外,西弗勒斯的父亲托比厄斯是个退伍军人。他生于1920年代,当1939年二战爆发时,他大概处在14-19岁间。二战结束时,他应已经年近三十。

 

译者注1:MLE全称为Department of Magical Law Enforcement —— 执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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